小屋的秘密——儿时旧梦之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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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青成 出处:青成文集 更新时间: 2007年02月24日 |
故乡的老屋是一溜五间高大的有着斜脊飞檐的青砖建筑,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堪称百年老屋了。当中的堂屋和东西两间卧房是三间正屋,由卧房再向两边则各有一间比正屋略矮的侧屋,我们分别叫它们作东、西“耳屋”。的确,从院子里看,正屋三间就像一个人的脸,如果堂屋门和卧房窗户分别是嘴巴和眼睛,那么再两边的“耳屋”也就真的像是两只耳朵了。 本来这五间房子内部都有门相通,并且东西耳屋各自都有单独向外的门,但后来由于家里其它的房屋因年久失修而坍塌,这两间小屋也就被派上了新的功用。西耳屋与卧室相通的门被堵上,直接对外成为一间柴棚;东耳屋的外门则被砌成窗户,只能从卧室内的小门进入,做了家里的杂物间。 自我记事起,东耳屋就再没有被粉刷过。那里堆着粮食囤、咸菜缸和一些旧桌凳,南面临窗则用砖围成一个池子,作为冬天贮煤之用。不知为什么,那间小屋于我总有些神秘,这大概与我小时的胆小和多梦有关。我的胆小自不必多说,因为家里人少,老屋又地处村边,小时的我总有一种不安全感。然而,幼时的几段梦境却也颇有意思。 我一直保存着这样一段记忆:那是一个午后,只剩我和年迈的奶奶在家,老屋里寂寞而宁静。这时,却有一台高大的、鲜红颜色的拖拉机从东耳屋里开出来,停在卧室里。 其实这种情况不可能真正发生过,因为那里根本盛不下一台拖拉机,也更没有道理让它从一间没有外门的侧屋开进卧室,也就是说,这肯定是我小时候的一段梦境,被错当成真实“事件”存留在记忆深处。那时候,拖拉机可是孩子们心目中的圣物,别说摸上一摸,哪怕只是看看,也算得莫大幸运,而我尤其“崇拜”像卡车一样高大的“东方红”牌拖拉机,我们给它取名叫做“嘣嘣嘣”,因为它的轰鸣声特别大,我梦里所见应该就是这种拖拉机。 东耳屋和卧室之间有一扇窄小却厚重的木门,从来没有上过锁,也没有门闩,平时小屋的这扇门就那么虚掩着。每当有风的时候,木门便会吱吱呀呀地发出声响,大概正因为此,这间小屋在我的心中便成了恐惧的根源。 那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,姐姐跟随父亲上学。奶奶去世后,家里就经常只有我和母亲两个,每到夜晚,我便会生出许多关于小屋的恐惧。直到现在还记得,我曾不止一次梦见有一些奇怪的人从耳屋里走出来,那种梦让人害怕得到了极点。其中最奇怪,也是记忆最完整的,则是我在七八岁时做的一个: 我独自去东耳屋里找东西,忽然从南窗下面的储煤池里钻出个小“铜佛”——一尊个头和我差不多,会走路、会说话的黄铜佛像。它一出来便揪住我,甚至拧我的耳朵,要我听他吩咐,我也只得顺从。于是,它让我不断从其他房间往东耳屋内搬东西,然后再搬进储煤池内的一个地洞里,直到我从惊恐中醒来。 第二天,我就将这个梦告诉对母亲。虽然小小年纪,我却有些迷信,于是问母亲那间屋子下面是否会真有这样一尊佛像,也许还有什么宝贝呢!母亲笑着说肯定不会有,因为前些年连饭都吃不上,要是有的话,早就挖出来卖了。我就说假如大人们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呢?母亲只是摇头。 我也知道这想法的确不经,但毕竟这个幻想真得很美妙,虽然有点财迷的味道,但它终究还是在我的记忆里保存了下来。 多年后,我读鲁迅的作品《白光》,觉着自己恰与小说里那位迂腐而又心存幻想的陈士诚有些相似,小说中他见一道白光落下便去发掘,结果什么也没有,从而导致彻底幻灭。我当然不存在什么“幻灭”,但还是禁不住自己,经常要将那个奇异的念头从记忆里翻出来玩味,虽然几年后我就离开了故乡。后来,当家乡来人说老屋已被拆掉时,我立即就想问是否曾挖出过什么东西,但又觉着这个念头太幼稚,终于没有说出口。 之后,老乡们再也没有带来这方面的消息,大概那里确实没有挖到什么。但我还在想,或许他们并没有仔细挖掘,没有发现那里的秘密——的确,那成了一个秘密,而这一切,只因为多年前我的一个旧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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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-09-18 青成 |
评:公务繁忙,好久没来了。感谢温馨月亮的评论,愧不敢当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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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-06-08 温馨月亮 |
评:青成先生的文章冠绝阜城,真挚,丰富,精美。我很欣赏。身为律师,尚需努力啊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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